視野的寬廣決定了政策的取向
北醫副校長邱文達以推動「騎機車戴安全帽」的宣導教育與立法強制實施,獲得第十七屆醫療奉獻獎特殊貢獻獎。編輯部特別訪談邱副校長,請副校長分享他的醫療理念與未來的計畫。
騎機車戴安全帽
對台灣數百萬機車騎士來說,騎機車戴安全帽這個動作,已經成為每天上路前的第一件事。這項十年前推動的強制政策,雖然一開始引起不少的反彈,但是一句「流汗總比流血好」,說動了許多貪一時方便的民眾。這項政策從1997年6月1日立法通過以來,讓國人因機動車事故的死亡人數,從以前一年七千五百人,至2002年以後降到四千六百人,減少將近三千人;而事故傷害死亡人數也從國人十大死因的第三位降到第五位。這項政策執行成果同樣受到國際矚目,世界衛生組織(WHO)在日前發行全球第一本的道路安全手冊中,就援引台灣的成功經驗,呼籲世界各國加強實施騎乘機車配戴安全帽的計畫。
在背後推動「騎機車戴安全帽」這項政策的靈魂人物,正是北醫副校長、萬芳醫院院長、神經外科醫生邱文達。邱副校長說:「當一位臨床的神經外科醫生,終其一生執業三十年,頂多只能替五千名病人開刀,但推動騎機車戴安全帽,一年就可以救三千人!」根據頭部外傷資料庫統計,在全國推動騎機車強制戴安全帽後,每個月頭部外傷的死亡率減少四成五,發生率也減少百分之三十三,且住院天數變短,復原也明顯改善。因此他一再強調騎機車戴安全帽是一種降低碰撞時所造成頭部外傷,既簡單又有效的預防措施。
邱文達副校長歷經二十年的奮鬥,推動騎機車戴安全帽宣導教育與立法實施,他因協助制定法律,進而挽救人命,而獲得第十七屆醫療奉獻獎之「特殊貢獻獎」。由立法院厚生基金會主辦,素有台灣醫界諾貝爾獎之稱的醫療奉獻獎,頒獎典禮於4月28日在台北市政府大禮堂舉行,場面溫馨而感人,超過百餘人出席分享邱文達副校長的榮耀,並獻上最深的祝福與慶賀。
萌芽
邱文達副校長出身於醫生世家,對於醫病關係的維繫有著良好教育傳統,對社會責任更保持著關切的態度。想當初邱副校長還在擔任主治醫生的時候,看到許多車禍受傷的患者,讓他深刻感受到事故傷害對個人與家庭所造成的影響,那時在急診室幫這些病人開刀時,總是會浮現起「如果有戴安全帽,後果就不會這麼嚴重」的感慨,也因此興起了推動這項理念的決心。然而當時台灣並沒有公衛的觀念,在缺乏足夠的資源進行遊說與推銷的情況下,邱副校長沒有選擇埋頭為一位位病患開刀的治標方法,而是選擇遠度重洋取經深造,前往美國匹茲堡學習傷害流行病學,吸取國外的經驗以拓寬自己的視野,透過政策面的制訂而達到預防勝於治療的結果。
在國外的學習經驗中,邱文達副校長發現外國很少頭部外傷的病例,也確實感受到台灣頭部外傷過多的不正常現象。匹茲堡大學的求學過程裡,邱副校長發現國外是透過宣導與立法來施行公衛政策,這帶給他非常大的啟發,邱副校長說:「當時我就在想,台灣的頭部外傷情況這麼嚴重,為什麼國外有立法、我們沒有?」於是他下定決心以政策面的角度來推行「騎機車戴安全帽」這項社會運動。
蒐證建檔與推廣
在沒有整體證據輔佐的情況下,從37歲開始推動「騎機車戴安全帽」的邱文達副校長,回國後開始著手蒐集各項照片與資料,經過四、五年的深入研究,建立起將近兩萬份的「頭部外傷資料庫」。有了這些資料的佐證,邱副校長決定在實務上參與宣導活動,一方面舉辦國際研討會,讓國人更了解這個議題,另一方面他也選擇走入地方,向一般民眾解釋戴安全帽的重要性。在1991年北醫杏春樓舉辦的「頭部外傷流行病學」研討會,邱副校長邀請了四、五十位國際重要學者參與,透過探討與比較,國內學者深深地體會到問題的嚴重性,也達成了儘速立法的共識。
在達到學界的共識後,邱副校長展開了全國性的演講,所到之處包括各鄉公所、衛生所、學校、立法院等。邱副校長巧妙的利用豆腐比喻成人的腦袋,讓民眾不但更容易了解,也留下深刻的印象,他笑著說:「那時候我們到處去買豆腐、天天拿著個豆腐。」然而數百場的演講導致邱副校長的聲帶受損,也影響他聲音沙啞至今。
醫療奉獻獎
除了這些在實務上的宣導外,邱文達副校長非常清楚唯有政策的制訂,才能使正確的觀念長治久安的推行下去,因此他將頭部外傷與安全帽相關的資料證據,提供給立法機關和相關單位參考,也獲得政府官員的大力支持。在鍥而不捨的推動下,終於完成立法,他也因協助制定法律,進而挽救人命,而在日前獲得第十七屆醫療奉獻獎之「特殊貢獻獎」。這個獎項代表著終身成就的肯定,也說明了政策的推行與制訂,能夠發揮的影響力更超越個體的醫療行為。
儘管邱文達副校長獲得「騎士救星」的美名,但他謙虛地提到,「騎機車戴安全帽能完成立法和落實執行,是許多人共同努力的成果,我只是在其中奉獻一點心力而已」。其實當年在立法推動過程中,也曾受到嚴重的挫折,因為有人質疑這項政策是圖利安全帽廠商,使得政府官員不敢出面協商,導致法案審議受阻,也造成往後的宣導活動、溝通工作都落在沒有利益衝突的邱副校長身上,在因緣際會下成為第一線的舵手。
教育理念
做為一位教育工作者,邱文達副校長說:「我的心還是最喜歡和學生在一起,早期在推安全帽政策時,沒有什麼大人物,都是學生在蒐集、計算資料的。」在他的帶領下,學生參與了許多頭部外傷的調查與問卷,在這些社會運動的過程裡,學生體認到身為醫療人員的責任與義務,也確實感受到邱副校長經驗的傳承。他也鼓勵學生:「不要擔心自己沒有地位,每個人都可以站起來說話,只要堅持理念,蒐集資料、尋找證據,一步步前進,終究可以達到目標的。」
邱副校長以他多年為師的經驗,將抽象的概念以具體的方式傳遞轉化出去,讓更多的學生與社會民眾了解,他說:「我會花更多的時間在教育上,我想將過去的經驗傳承下去。」邱副校長希望未來持續扮演知識與經驗傳承者的角色。
領導走向
騎機車戴安全帽在台灣已經逐漸為大眾所接收,成效也顯而易見,邱文達副校長未來將繼續協助制度面的推行,甚至進一步依照騎機車戴安全帽的立法模式,推動騎腳踏車戴安全帽,減少以腳踏車代步民眾的頭部外傷。不過邱副校長的眼光並不僅於此,他還希望在醫療體制面進行更長遠的計畫,他說:「萬芳醫院的成功已經證明了OT(Operate & Transfer))是可行的,我們還希望透過雙和醫院來證明BOT(Build、Operate、Transfer,興建、營運、移轉)也是可行的。」民間參與公共工程的政策,可以讓政府節省經費去做更多的社會事業,將建設醫院的責任交給可靠的醫療團隊。
北醫近年來走向不同與以往醫生形象的道路,在前瞻性的位置上主導政策之推行,身為醫療管理者,邱文達副校長以自己的經驗強調,「視野的寬廣決定了政策的取向」。從邱副校長的身上,我們看到的是一位西裝筆挺的醫生,經由正確的眼光、積極的蒐證,加上辛勤奔走宣導政策的推行,拯救的人命與造成的影響卻是更多、更長遠的。(文/編輯部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