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鴻津是牙醫師,也是口腔衛教播種者。40多年來,他始終堅守在守護國人口腔健康的最前線,先後獲得醫療奉獻獎團體獎及個人獎的肯定,寫下醫療奉獻獎開辦30多年來的罕見紀錄。
推廣口腔衛教是林鴻津一生的志業,踏上牙醫師這條路卻非他所願。這故事得從50多年前說起,他出生於雲林縣海口的一個優渥家庭,從小生活無虞,初中時的志願是當個理化老師,上了高中後當老師的志願不變,但縮小了些,只想當個國小老師,只因為白天上班,晚上休息,又有寒暑假可放,「世界上哪有這麼輕鬆寫意的工作?」如果能申請到離島或偏鄉的學校,更是好到不行。【左圖:一輩子關注身心障礙者及失能者的口腔健康,一頭青絲變了白髮。林鴻津卻無怨無悔,歡喜走過】
只不過,這個小小的願望在高二那年就早早破滅。父親的磚廠經營不善破產了,全家生活頓時陷入困境,媽媽語重心長地對他說,以後這個家就只能靠你了。當老師賺不了幾個錢,考上醫學院當醫師,就成了家人對他的最大期盼。
當年牙醫的執業環境很差,林鴻津說感冒到診所看病,一次30元,到牙科診所看牙卻只有2元,差太多了,加上很多台中一中的學長們考上牙醫系後,幾乎都是休學重考,更加深他認為牙科不好的既定印象。當初在選填大學志願卡時,他把醫學系排第一,藥學系第二,接下來才是牙醫系。
送出志願卡的前幾天,在紐西蘭擔任外交官的叔叔剛好回國,得知他的選擇後,分析未來牙醫前途將會一片光明的國外趨勢,要他不妨改變主意,把牙醫系填在醫學系之前。
「您是在講笑話嗎?」林鴻津有點不解,「牙醫賺不了幾個錢,又娶不到老婆。」雖是如此,他還是部分妥協了,沒想到真的考進臺北醫學院(臺北醫學大學前身)牙醫系。
北上到了北醫,看到校園既小又沒特色,除了一棟水泥原色又純樸的三層教學大樓,就只有三棟鐵皮屋,整體環境比當時位於台中的中國醫藥學院還差,心情大受影響。果不其然,進牙醫系才一個星期,他就讀不下去,辦了休學準備重考。隔年重考時,他抱著破釜沉舟的決心,志願卡只填醫學系,放手一搏。
也許是命中注定,他重考的成績還是落在北醫牙醫系。大一時,到處打工,沒用心讀書。上了大二,一位要好的同學跟他說:「我們是全班最窮的兩個學生,若再不好好念書,未來恐怕會是一場空。」這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,從此他不僅認真向學,也積極參加社團活動。樂幼社是當年北醫唯一的服務性學生社團,他也毫無猶豫地參加,從此開啟他的服務人生。
大四那年,林鴻津和幾個同學決定組成牙醫學生服務社團,期望能夠服務更多需要幫助的人,於是成立「北醫學生口療隊」,陳錦松擔任第1屆團長。當年以北海岸地區的平溪、雙溪、貢寮和鼻頭角等偏鄉為服務地點。記得要出團到平溪的那天早上,系主任突然宣布,口腔病理學除了某四位同學外,全班補考,補考日期正好就在他們為期兩週出團日的中間那天,嚇得原本興高采烈要出團的大四學生紛紛打了退堂鼓。
不忍他們滿腔熱血消失不見,林光勳、胡雅萍、周孫勇和洪景明這四位助教挺身而出,利用晚上時間,幫要補考的大四團員補習口腔病理學。補考那天因出團而接受助教密集補習的團員們全數過關,林鴻津只要想到那段過往,就覺得很好笑。
有了那次特殊的經驗,他們更熱衷前往偏鄉服務,直至同學蕭於仁1990年底受邀參加「北區大專青年山地聯合服務團」到新竹尖石鄉的義診經驗,讓他們對牙科出團醫療服務有了不同想法。
記得蕭於仁在田埔國小準備義診時,原本來了30幾個泰雅族人排隊等著看牙,排在第一位的老先生表明要裝假牙,但蕭於仁所攜帶的牙科設備只能補牙,無法做假牙,當下等候的人走了一半;第二位婦女也想做假牙,當然也無法如願,又走了一大半人,最後只有5個小孩子留下來填補蛀牙。
而後蕭於仁找來林鴻津、黃淳豐、陳錦松和林利香等幾個志同道合的北醫校友,於1991年成立「415口腔醫療服務團」,由蕭於仁擔任團長,為了紀念他們出團那一天,口腔醫療服務團便以4月15日命名。
這些年來,他們上山下海,到偏遠的山地、離島,甚至跨海到帛琉、吉里巴斯、土瓦魯、印度、尼泊爾和柬埔寨等國服務,不只做牙科醫療,也大力推廣口腔衛教,因為他們了解如果沒有衛教,再多的醫療也沒用,從此致力於教育學童正確的口腔衛生觀念,此舉深受肯定一舉獲得1998年第8屆醫療奉獻獎團隊獎的殊榮。【右圖:林鴻津他們始終認為,從小培養孩子正確的口腔衛生觀念,是件相當重要的事】
12年後,林鴻津投入身心障礙者的口腔照護表現,再次獲得第20屆醫療奉獻獎個人獎,成為該獎項開辦30多年來,首位分別獲得團體獎與個人獎的榮耀,誠屬不易。
近年來台灣人口老化嚴重,光是失能需要長照的患者就高達46萬人,他們的口腔健康少有人關注,林鴻津逐漸把重心放在這群需要長期照護的弱勢族群身上,好讓他們也能擁有一口好牙,享受最基本的健康人權。(文/轉載自《北醫人18》〈北醫人故事〉)